痛苦地蹙眉,心头划过一股悲伤的暗潮。
“七叶……”重华低喃了一声,越发觉得悲凉起来。他三番四次地跟对方错过,没想到如今自己有了生机,却依旧还要错过。
“等我七叶,一定要等我。”重华说着,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这一日,重华休养在床上,未曾理会过其他人。小胖子和大耳朵知道尊上要休息,便识趣地没有进来打扰。
重华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从床上起身,这才感觉身体的协调度好了许多。
从床边随意拿过一个大氅披在背上,重华开门出去,就看到妄卿身着一身洁白色的衣衫,站在风口之中。
听到门开的声音,妄卿忙转过身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你醒了?”
重华沉闷地应了一声,关上房门,站在院中看着满天星光。
每一颗星星都离得很近,耀眼的光芒闪烁空中,像七叶明亮的眼睛。
“帝君,你还在怨我吗?”妄卿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闷气氛。
重华闻言,这才低下头来,看向妄卿,“不怨了,在她与六界生灵之中,我的选择又怎么可能自私……”他说着,长长叹了口气,“以前没有遇到她,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可是现在,我很羡慕你们。因为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随心所欲。可是我,却必须担负起整个六界的安危……”
“我一直都明白,”妄卿低垂了眼睛,“我最大的愿望,是帝君能够快乐。”
“不,你最大的愿望,是他们都能活过来,”重华直接没有丝毫掩饰地,戳破妄卿的话,“这次我能活,全都是你的功劳,妄卿,我欠你一条命。”
妄卿心脏往下沉了一分,“我所做的,也是为了我自己……”
“谢谢你,”重华重新抬起头来,“我会尽我所能,报答你的恩情。但是妄卿,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懂……”
妄卿已经猜到重华会这么说,可是真的听他用冰冷的声音说出来,觉得心如刀绞,双脚虚浮。
她惨淡地笑了一下,脸上强挤上笑容,“我懂,我一直都明白。可是帝君,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
“我会知道,时间会告诉我答案。从古至今,我们看到的东西太多,可是不论是什么,时间都会将一切掩盖的吹散,最后留下存在的真实。”
妄卿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睛,虽然强装镇定,可是心脏还是抑制不住地发虚。她尴尬地咽了口干沫,面上强逼自己坦然相对。
“是啊,我们走过太长的路,也看过太多的东西……”她趁机转过头去,拢了拢耳边被风吹乱的长发,“夜里风大,你早些休息吧。想来从明日开始,你也没有这样悠闲的时间了。”
重华目送妄卿离开之后,一双眼睛里的伤痛,再度涌现而出。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放下所有,只听命自己的心,却寻找那抹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天空繁星璀璨,他却不知道她究竟身在何妨。就算她成为别人的妻子,那也是在他所能触及到的世界。
重华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可是茫茫天空,只有虚无的空气缭绕指间。
“七叶,你一定要等我!我会很快让六界解脱出来,到时候我会全心全意地去找你。有你的世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他说着,重重握紧了手掌。
六界生灵涂炭,他不是一个自怨自艾地人,如今能做的,便是将自己的感情收拢,认真地去迎战接下来的危险。
天帝虽然性格未变,但是有一件事,他也颇为在意。
红龙的出现绝非偶然,能够调教出这种龙类的人,绝非凡人。他若是不将对方揪出来,就等于给六界留下了一个后患无穷的祸患。
重华转过身子,看着毫无防备的幻琉宫,口中念诀,霎那间属于幻琉宫的屏障,再度冲天而起,将它置于了坚不可摧的堡垒之中。
小胖子和大耳朵迎着太阳升起起床,却发现幻琉宫再度有了屏障,他们二人欢欣雀跃之余,却发现尊上早已经不在幻琉宫中。
“不用找了,帝君去处理六界事务了。”妄卿坐在院子中,看着他们二人四下寻找重华,这才开口说道。
“不是吧,尊上才刚醒来,怎么就又去了。这样对身体不好的!”大耳朵气急地跺了跺脚,六界虽然危难,可是他们更担心尊上。之前以为要失去尊上,他难过好久。
“放心吧,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原状。”妄卿摆弄着手里的枝叶,淡淡开口道,“他此次苏醒,身体已经恢复如常。若是我没有看错,曾经的旧疾,也已经完全痊愈。”
“真的吗?”大耳朵一听这话,惊愕地开口道。
“尊上现在,其实算是重生了吧。虽然还是那个人那个灵魂,可是一切都像重新塑造的一样。上神,是这个意思吧。”旁边的小胖子,沉默了半晌,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的确是这个道理。”妄卿赞许地点了点头,“六界生灵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所能做的,便只是耐心等他回来罢了。”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闭起了眼睛。
可是她表现的越平静,小胖子越觉得有蹊跷。说实话,尊上醒来之后,跟妄卿上神的关系,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那样。虽然熟悉,却又让人觉得陌生。
现在不用为尊上担心,反倒是让他觉得跟妄卿上神在一起,有说不出的尴尬。
“那上神好好休息,我们两个去忙了。”小胖子找了个措辞,带着大耳朵离开了庭院。
妄卿从来不会理会他们对自己的看法,其实她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一个人,只有重华。
睁开眼睛看着手里葱葱郁郁地树叶,妄卿将它在手中捻了捻。昨夜她跟重华的对话,其实已经进入了死局。若是往年她听到这般绝情的话,绝对二话不说,径直回自己的无妄殿。
可是现在,她人变了,心境也跟着变了。她做了那么多事,已经无法回头了。
与其回到无妄殿逃避,她倒不如坦然面对。上万年的时光,她都没有办法让重华改变对自己的态度,但是她心中却一直在隐隐期待,会有一天出现奇迹。
妄卿轻声一笑,显然是嘲弄自己的单纯,就在她要将叶子插到地上的时候,原本青翠的叶片边缘,忽地绽放出一片金光。
妄卿微愣,第一时间抬起头来,就看到幻琉宫外的天空上,有一朵形状精致的祥云。
普天之下,有这朵祥云的,除了天界皇族的人,再无其他。
妄卿心中冷哼一声,随手一投,树枝飞驰而出,稳稳扎在了地上。也就在眨眼的功夫,树枝随风颤抖,竟然生出了根系,稳稳扎在了土壤之中。
妄卿挥袖,踩过云朵飞到幻琉宫外,就看到公雅箬脸上挂着灿烂得笑容,只是配上她眼底的阴险,让人心里异常地不舒服。
“帝君已经前去查看六界的事宜,公主来的怕是有些不凑巧了。”
看着妄卿一张孤傲高冷的脸庞,公雅箬不客气地翻了翻白眼,“上神说的也不凑巧了,我这次是来找你的。”
妄卿意外地挑了挑细眉,她对眼前的公雅箬可是没有丝毫好感,不对,应该说,她对现在的天帝和天帝血脉,都没有一丝好感!
“我与公主虽相识,却也算的上是素昧平生,倒是实在想不出,公主找我有什么好谈的。”
“就你这样的嘴脸,帝君怎么可能喜欢上你,”公雅箬上来抛出一句火药味十足的话,让妄卿的脸色直接变得难看起来。
“我念你是天帝血脉,所以才跟你多谈几句。公主若是用这种态度说话,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妄卿昂头,双眸中透出一股凌厉的锐气,脸色沉如水,显然已经动怒。
若是换做以前,借给公雅箬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如此挑衅妄卿上神,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谁在某个时候,就翻身当了主人。
见公雅箬不说话,妄卿瞥眼过去,就看到对方嘴角挂着百合一般柔和的笑意,一双凤眸幽黑泛着润泽的光芒,看着十分恬美纯净,可是却莫名的让她觉得一股凉气从背脊升了起来。
公雅箬见她看过来,这才嘴角微微一勾,“上神莫要见怪,雅儿在天宫被众仙骄纵,所以说话难免失了分寸。不过今日前来,确是有要事跟上神商议。上神既然念在我是天帝血脉的面子上,都能原谅雅儿的无礼。想来,也不介意挪出一点时间,听听雅儿要说的事情吧。”
妄卿没想到对方会拿自己说的话堵自己的嘴,当下绷紧面容,却也没有办法抽身而退,只得冷冷的开口道:“既然公主有所托,我倒愿拿出些时间来,听听公主的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