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辉把西瓜从地里抱过来,老头看了看露出来的瓜肉,点了点头笑咪咪地道,“这瓜肉红中泛着白丝丝,熟得不错,多一分就老了,少一分就生了,小伙子你车上有没有刀,赶紧切开来尝尝。”
洛辉这次来高家村是下了决心的,车上该带的东西都带了,水果刀也包括在其中。洛辉把它翻出来,用纸巾抹干净,又找出块桌布来铺在路边的草地上,然后沿着裂缝把西瓜切成两半,先切出一块来,递给老头道,“老伯你先尝尝。”
“呵呵,我先尝尝。”老头本就不是讲虚情客套的人,何况这瓜是他自家地里的,他接过就吃了起来。
洛辉将那半边西瓜切成一块一块,自个也拿了一块开吃。
一口咬下去,洛辉不禁连连颔首赞叹。别说这西瓜的味道还真是正点,吃在嘴里沙沙的,甜津津的,吃到离皮两三厘米处那些粉红色的瓜瓤时,甚至还有淡淡的咸味。
这才是真正属于西瓜的味道啊,现在市面上卖的那些,跟这个简直就没法比。洛辉大块朵颐,吃得呼呼过瘾,半边瓜他吃掉了五分之四,还是意犹未尽,老头看着他那馋样,笑道,“把剩下的半边也切了吃。”
洛辉正有此意呢。
涮涮涮几刀把瓜切开,沙沙沙一通胡啃,很快那半边瓜吃完,洛辉这才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连连赞道,“老伯你这西瓜种得可真是不错,味道叫一个美啊……冒昧的请教一下,你种西瓜的诀窍是什么?”
洛辉不仅是好奇,他更想明年春天的时候,不管自己那时是在乡下还是在城里,自己都要想办法种上一小块地,这西瓜的味道真的太正点了。
“诀窍?”老头扶了扶草帽帽檐,反手指着他自己的左胸口,“不管是种西瓜,还是种香瓜,甚至种任何瓜,想种好,都只有两个诀窍,第一个那就是用心,第二个那就是用良心。”
洛辉没想到老头会有这种觉悟与认知,这比那些发明地沟油、瘦弱精、染色馒头、甲醛白菜、农药姜、农药红富士,等等的那些伟大发明家们,不知道强上了多少多少倍了。
老头那矮瘦的形象,在洛辉的心里一下就变得高大起来。有人说农民才是最可敬的人,此话果然不是无的放矢啊。
“对了老伯,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呢?”洛辉问道。
“尊姓大名不敢当,小老头是前面高家村的,姓高单名一个歌字?”老头憨厚地说道。
“你就是高家村的,叫高歌?”洛辉愣了愣,随即为自己的失言不禁莞尔一笑,“不好意思,高老伯。”
“没事,小老头的名字很逗是吧。”洛辉的直呼己名让高歌这老头也忍俊不禁,看来被小辈在震惊之下直呼其名,这事不是头一回了,老头自嘲道,“其实小老头我这名字不算什么,咱高家村什么高宗啊,高祖啊,高仁啊,高贵啊,等等高名太多了。”
“呵呵。”听着这些不是一般牛叉的名字,洛辉又是哑然失笑,“还有一个大叔,他叫高首是吧。”
“是,那是我家弟弟。”高歌捋了捋颔下的几根稀松胡须,疑惑地看着洛辉,“小伙子你认识小首?”
小首?小手?高手变小手?高歌对他弟弟的称谓让洛辉差点没笑喷,强压住笑意,点了点头道,“我到高家村来,就是要住高首大叔家里的。”
“你是,你就是洛辉?”高歌似想起了什么,突然老头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嗯,我叫洛辉,三点水旁加一个各字的洛,光辉岁月的辉。”洛辉脑子还是挺机灵的,老头突然变激动起来,他绝对不会是抽风了,肯定是高首大叔跟他说过那天傍晚的城管事件,并说了自己要来高家村的事情。
“小辉你可来了,自打前几天小手打电话说你要来,小老头我是盼星星盼月亮,日盼夜盼地,可总算把你给盼来了。”高歌真情流露,他的眼中噙着浑浊的泪花,这老头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洛辉的手,那激动的神情好比他抓住的是某位救苦救难的大菩萨的手似的,“小手那天在市里被豺狼给咬了,多亏了小辉你仗义出手啊,不然小手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你是咱高家的恩人啦……”
“高老伯,我只不过做了些该做的事情,而且这事情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恩人。”倏地却被抬到恩人的高度,洛辉汗颜,连连摇头。
“这段时间城管打死人的新闻我都看了,这次要不是小辉你及时出手制止,唉,这事情还不知会是怎么样一个结果收场呢……小辉你帮了咱老高家的大忙,就是咱老高家的恩人。”高歌紧紧地抓着洛辉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走,到家里去,叫我家婆娘吵几个好菜,我要代表咱老高家好好感谢感谢你这个恩人。”
洛辉巧妙地把手从高老头的紧拽中挣脱出来,一脸认真地道,“高老伯,你不要再称我是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了,你要再这样叫,我现在就转身回去。”洛辉是真不习惯被这样捧着,而且自己也确实没做什么。
“好好好,不叫你恩人,不叫你恩人就是了,小辉你可别走。”看把人家吓的,高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老头下到瓜地里,摘了几个大西瓜,对洛辉道,“走,回家把这西瓜用剑马湖的水镇着去,那味道凉丝丝甜津津的,比冰箱冰着还好吃。”
“那咱们走吧。”洛辉接过高歌手中的西瓜,放到车上,开着长丰猎豹,载着高歌沿着机耕路往高家村开去。
长丰猎豹穿过种植着各种菜蔬瓜藤的旱菜地,又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碧绿映入洛辉的眼帘,这次却是一丘一丘的水田。
田垄里,刚刚搞完双抢,插上晚稻不久,秧苗还很浅,田间不少的水鸟在漫步着,不时地往水里啄一下,叼起一条虫子或小泥鳅啥的。
田埂上,村里的孩童拿着自制的小钓杆,正钓着黄鳝,或钓着青蛙,不时谁钓到一条或一只,众人便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声。这声音惊动了田间漫步的水鸟。水鸟们发出一串串嘶鸣,细长的腿儿一蹬,展开丰满的双翼,往远处飞去,转眼就只剩下几个黑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