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同一行在镇政府门口蜻蜓点水似的停了一下,周和全摇下车窗,伸出头对外面迎接的一大群人说了一句让雷大棒上车,其余人都回去上班后又发动车子往柏水湾村开去。
雷大棒遵令上了车,给大家当向导,他可不知道候在政府门口迎接贺部长一行的政府工作人员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吴秀丽。
他们对这诡异的决定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在没有镇委书记的情况下,那党委口吴秀丽完全有资格陪同上级领导调研工作啊。现在把她排除在外说明这吴书记是不是失宠了呀?
各种猜疑在大家心里像长了草似的一直弥漫在大家心间久久不能散去。吴秀丽当然也能看到大家猜疑的目光,她知道这是上级领导的决定,她可以肯定这不是她的老情人周和全的决定,她知道周和全还是想把她推出去的。
她并没有正确对待上级领导的决定,而把怒火发泄到雷大棒身上。她心里感觉到这是她有生以来所遭受的屈辱,她把嫉妒的目光投到雷大棒身上,直到那车队离开到看不见了,她还那样望着。
她和雷大棒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丝信任,却被贺大同不经意间破坏掉了。她还想着如何配合雷大棒把安岳的经济搞上去,现在她恨不得用刀狠狠的在雷大棒胸口上戮上一刀。她才懒得为他作嫁衣呢?她心里恨恨的想到。
贺大同如果知道自己这随意做出的决定,对雷大棒不但没有帮助,反而使得安岳的两位主官心生芥蒂的话,他再也不会做这好心帮倒忙的决定了。
雷大棒上车后,周和全笑呵呵的给他介绍到安岳来的两位大佬:“小雷,你今天没来开会,你还认识这两位领导吧?哦,这位是市委常委、组织部的贺部长,这位是新任我们县的林书记。今天我们到了你的码头,就看你的了。”
雷大棒对周和全和林晓芳倒是认识,但从未与贺大同谋面。虽说对方只是市委组织部长,官阶没有楚庆生的父亲楚锋大,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他的心里直打鼓。
他热情的和贺大同打招呼:“哦嗬,贺部长能有幸认识您,真的是我的荣幸。林书记,周县长你们好,我这是大姑娘坐轿头一遭,有点紧张,请原谅!”
贺大同对这小伙子第一观感不错,主动的让他到自己身边来:“我说小雷啊,你也不用紧张。来,到我身边来,帮我们指指路。我们今天专程来看周县长吹得天花乱坠的花卉种植基地。”
雷大棒所料不差,贺大同一行调研的第一站就放到柏水湾花卉种植基地。他为了不让他们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故意迟疑的说道:“哦,花卉基地,可现在还没开花呀,没什么好看的呀。”
雷大棒的表情不像是装的,这让周和全心里直打鼓。他可是在贺大同面前把话说得满满的,这可怎么办?
他在心里把雷大棒这小子归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那类人,在自己面前把那花卉基地吹得天花乱坠,真正的要把他拉出来和世人见面又怯场了。真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啊!雷大棒可不知道他的周县长对他已产生了不好的看法,这看法一经形成犹如野外的蔓草一般不断的疯长,顿时会形成一遍荒漠。
这个时候林晓芳来救驾了,她说:“嗬嗬,没开花也没关系,贺部长只是来调研的,看你那项目能不能给老百姓带来效益。你不要瞎担心!”
雷大棒对眼前这女人的观感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这女人真的不简单啊。比胡传魁夸阿庆嫂还要厉害,看来今后和她打交道可得小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看起来她笑魇如花,虽然明知她已是四十岁的年龄却拥有三十岁的脸蛋和身段,这让雷大棒在心里对她意淫了好多次。
雷大棒知道现在自己坐在火山口上,奉行言多必失的准则。他绝不会傻乎乎的往松口上撞,领导问他一句,他就答一句,绝不多言。领导不问话,他就闷葫芦的不说话。他如果知道吴秀丽的心思的话,他宁愿让她在众位领导面前风光一回。他可没有认为在领导面前露脸感到荣幸,他认为这是坐蜡,是活受罪。
贺大同兴致勃勃的对沿途景色感到很新鲜,他可不在乎雷大棒那种感受。但是快到柏水湾村的时候他意兴阑珊,因为柏水湾村发展花卉基地是用大块大块良田在做试验。
贺大同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揪心日子,但他毕竟经历过那凭证供应的岁月。那时物资的匮乏让他尝遍了人间的酸甜苦辣。他对土地那份情感是在场的人无法感同身受的。他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农田被改种花卉,他心里在滴血啊!
他虽然对雷大棒大面积种植花卉荒芜大量农田感到非常痛心,但已经是现在这种情形了,多说无益。
他平静了一下心态,问雷大棒:“小雷,你怎么想起搞这花卉基地的?”
林晓芳和周和全虽然看出了贺大同兴致忽然不高,也看出了他问话的用意。但这事毕竟不是他们亲历所为,他们没有发言权,只能靠雷大棒自圆其说了。
雷大棒也看出了贺大同的表情变化,但他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贺部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地方,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比您的感受还要深刻得多。当时这地全是荒芜着的,因为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我曾经要过饭,对粮食的依赖不会低于任何人的。”
雷大棒的回答让贺大同很是惊讶,他可不会想到一个乡镇干部能洞悉自己的心思,而且能号上自己的脉。他对这小伙子开始上心了,认为他不简单。他没有说话,看他接下来还会不会有惊人之语。
雷大棒可不管贺大同一行人的感受,他自顾自的说下去:“其实我当时可比贺部长还要揪心,这可是撒豆成兵的良田啊,如此撂荒可不是暴殄天物啊。结果我和他们村的支书一打听,知道了这土地撂荒的缘由。”
现在农村的青壮年都不愿在土地上刨食,他们宁愿出去打工也不愿被这土地捆住手脚。他们到附近的小煤窑干一个月抵得上一年的收入。你说谁还在这土地是刨食啊?这地就这样荒芜了,我就想与其这样荒芜着,不如另辟蹊径为他们另谋出路呢?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他们村的一个奇人,他是一个高中毕业生,他醉心于他的花卉种植,他把他的产品卖到了成都西安去了,价格还不错。我觉得这市场前景远大,于是就动员他们种植花卉。呶,到了,前面就是柏水湾村了。”
路边只有寥寥几人,远赶不上镇政府那一大群人,这让贺大同很是意外,今天一天的见闻比他几十年的见闻还要深刻。
雷大棒可是个人精,他知道贺大同心里想的什么。他连忙上前解释说:“嗬嗬,贺部长,这几天正是给花卉定型的最佳时期。我就没组织过多的人来迎接您,你不会怪罪我吧?”
“你这个小雷,真有你的。”贺大同心情又是艳阳天了。
他也知道时下中国农村的现状,他知道仅凭一已之力是无法扭转这现实的。他也不能苛求一个乡镇要做到怎样才能符合他既定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