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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是晚上七点正式开幕,牛得力晚饭也没顾得上吃,四点钟就到金色音乐厅里去忙活了。
他把前台后台的情况又检查了一遍,说不清这是第几遍了,还是觉得不放心。
到后来,实在没什么可查的了,他才多少安定了一些,相信晚上的演出再也不会出问题了。
演员们都到位,节目单他审看了不下一百遍。
先前还担心的解艳华,这时人也到了省城,由牛得力亲自到机场接来。
终于,时间到了,先是观众入场,金色音乐厅坐得满满的,那些都是持省直机关的专用门票进来的,也就是说,那些观众实际上并不是普通观众,他们个个都经过了审查,除了干部,就是家属,社会上的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领导人们来了,中央领导率先进入大厅。观众们起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向中央领导致敬。
中央领导微笑着向群众招手,感情上的互动进行得很顺利,一切都很好。
演出首先在《歌唱祖国》的大合唱中开始。一个接一个的节目,精彩纷呈,让领导们看得十分满意。
中央领导看来很是高兴,坐在那里不时地跟身边的郁书记和徐省长轻声交谈,满面春风。
他是一个文艺迷,自己就是说拉弹唱样样都会。对解艳华的到来,领导同志看来有很高的期许,不住嘴地说他是解迷,并且说,他们一家都是解艳华的歌迷。一会,领导同志在看完演出时还要登台与演员合影。
“看来,我得弄一个解艳华的签名喽,否则老伴不答应呵。”领导在那里呵呵地直笑。
身边的陪同领导们都笑了起来。
牛得力一直在那里计算着时间。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今晚的压轴戏了,就是说,到那时,解艳华就要登台亮相了。
没想到,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牛得力正坐在领导们的后面,在那里看着演出,等着最轰动节目的到来,便在此时,那个艺术总监匆匆地走了过来。
大老远牛得力就看到出他神色慌张,脸色苍白。
艺术总监走到了牛得力跟前,对他轻轻地说了一句,牛得力急忙起身,跟着他走到了后台。
“怎么了?”牛得力问。
“不好,出事了。”艺术总监说。
“什么事?”
“是……是那个解艳华。”
“解艳华?”
“是的,她……她不能上台了。”
嗡的一声,牛得力的脑袋里爆响了一下。他差一点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在那里。
“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呀?”
艺术总监好不容易才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因而也无法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大体上是这样:刚才他作为艺术总监到后台去监督各个节目的安排,审看演员们的出场环节,不要生出乱台跑场的现象来。
谁知他刚一到后台就有人找他,说解艳华刚才对人说了,让人过话给艺术总监,说她今晚不想唱了。
艺术总监一听,简直不敢相自己的耳朵。他急忙去找解艳华,后者正在自己的专用化妆间里待着,把门在里面锁住了。
艺术总监敲了半天,她也不开门,只是说:你们请不要来烦我了,我今晚无论如何不能上台了,快让他们派车,我要走,要回北京。
听到这个情况,牛得力急忙奔向了后台的最里面,那个专用化妆间就在走道的尽头处。
门果然是紧紧地锁着的。牛得力敲门,里面没有声音。
牛得力说:“解老师,我知道一秒记住
你在里面,请开一下门。”
里面还是没有反应,但是,隐隐地,他能听到一个低泣声。
牛得力说:“解老师,你开一下门吧,你有什么要求都跟我说,我是今晚这里的总负责人。”
门哗啦开了,解艳华站在门口,脸上挂满了泪。
牛得力进去,颤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解老师?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跟我说,我一定给你解决,让你百分之二百地满意,好不好?”
解艳华说:“我没什么问题,你也什么都不用给我解决,赶紧派车来,我要上飞机场,我要回北京。”
牛得力说:“解老师,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一会就要上台演出了呀。”
解艳华说:“什么演出?我不是一再声明了吗?今天晚上我绝对不唱了,你们就是给一座金山我也不唱了。”
牛得力百般劝说,她就是一句也不听。
不管得力说什么,她都坚决地表示自己死也不会登台了。
牛得力看着她那个决绝的样子,一时间傻眼了。
他注意观察这个女人,发现她的神情有点不对劲。
解艳华的那张全国人民所熟悉的端庄美丽的脸庞上,这时变得灰灰的,像是挂上了一层乌云。
两个三角形的眼袋也垂了下来,眼圈发黑,一双眼睛里闪着黑亮黑亮的光。
牛得力的心里一动。
他是医生,对这样的神情相当熟悉。只有神经系统有严重问题的人才会有她这样的眼神。
可是,难道她真是那方面的问题吗?牛得力一时间有点吃不准。
牛得力说:“解老师,你看我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大家都坐在那里等着看您的精彩演唱呢,您怎么能不上台呢?”
“我说不上就不上。”解艳华在那里开始收拾东西了。
“解老师,这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一般人的问题,这是一个政治大问题呀,你知道吗?XX
同志也来了,就在下面坐着呢,他可是您的忠实粉丝,您要是不上台,您要是就这么走了,您说,会有什么后果?”
“少来那一套,什么后果我也不怕,那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到时候丢乌纱帽掉脑袋的是你们,不是我。少罗嗦,快点给我派车,我要走了!”
说到这里,她把牛得力往旁边一推,就要去开门。
牛得力一把将她拉住了。
“咦,你……你要干什么?”解艳华那是什么身分,什么地位,从来也没人敢跟她说半个不字,更没有人敢对她有一分的不敬。
可是眼下,这个年轻人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她动起了手脚,她又惊又怒,对牛得力瞪着眼睛大骂。
牛得力这时豁出去了,反而不怕她了,在那里微微一笑,说:“干什么?就是干这个。”
说着,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然后,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去。